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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情去(中)

第五章 情去(中)

从昆仑向西五千里,有一空灵山,山中有一大梵音寺。

此处是释家禅宗道场,受大如来咒庇护,所以即使无人送佛,但寺中依然梵音不断,故而得名,而禅宗所属大乘佛法,主张顿悟法要“见性成佛”自初祖达摩祖师起,皆指人心,不拘修行。又因以参究的方法,彻见心性的本源为主旨,亦称佛心宗。

坐禅,佛心宗最主要的修行方法,又称面壁思禅,高僧常能坐禅几十年思考佛法奥秘,忽得一日顿悟,而得道,有了那种境界,所见一花一木,都是禅机,故所以为:“禅宗”。

禅宗一派,也是戒律最严格,不食荤腥,不恋凡尘,不犯佛家五律,皈依佛、皈依法、皈依僧。

“观自在菩萨,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,照见五蕴皆空,度一切苦厄。舍利子,色不异空,空不异色,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……”殿堂之中,和尚缓缓地敲着木鱼,念至此处,忽地停了下来,睁开双眼,“佛门禁地,何人在此?”

“小和尚,眼睛挺尖的嘛。”苏慕缓缓从佛像后走了出来,“看你不过金丹,是怎么发现我的?”

他有些不明白,以他化神境界的道行,身外化形,就是在这和尚面前走过,他也发现不了。苏慕来着梵音寺只为一样东西,“六道命轮”,传说此物乃是佛祖悟道,参破天机所成的法器,具有改命格之力,破世间万千咒术邪妄。

若是有此物,当能破除她身中这“世世轮回”的诅咒,改变这错误的命格。

“佛光慧眼,可观万千世界。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。”那和尚的眼睛赫然显出了金色,犹如黄金一般的亮,“女施主,你即便化作男身,也离不开本心本像,万物虚幻,自在佛的眼中。”

“贼眼睛。”沈璃音轻蔑地笑笑,既然已被看出本身,她便一挥羽纱,变回了原本的模样,“小和尚,我无心为难你,据说在这梵音寺藏宝阁中,有一法宝,六道命轮,我想借来一用,用完以后,保证归还。”

“我奉师命,看守这藏宝阁,女施主的请求,恕小僧不能答应。”和尚叹息一声,“六道红尘,往生极乐,自然是天地应有的命数,女施主,你心中有魔障。”

“我不在乎心中魔障,更不在天注定的命数。”沈璃音挑了挑眉毛,缓缓走进和尚,白虹在她的身后缓缓显出剑光,“若我要强抢呢?你挡得住我吗?”

“小僧不是女施主的对手,但藏宝阁有大如来咒守护,你就是杀死小僧,也无法破门。”和尚念道,“女施主你心中有魔,命中才有劫数,我们终不能逃脱六道中的磨难,只有看破红尘一切,皈依佛、皈依法、皈依僧,才能解脱。”

“我皈依佛,佛能渡我?”沈璃音冷笑。

“能。”和尚重重地点头。

“我若想要佛给我,六道命轮?”沈璃音问,“佛能答应?”

“不能。”和尚摇头。

“哪我为何要皈依佛?”沈璃音大笑,却也收回了白虹剑,她在这佛门大殿中四处走了走,看着大殿中央的金身佛像,“佛是佛,我是我,我也不想听你念佛。我们说明白话,和尚,你若帮我开着藏宝阁的门,我愿用这些东西跟你换。”

她伸手一扬,无数法器摆在了和尚面前,佛光大盛。

“这是……”和尚看到,脸上也露出了惊讶,“八宝琉璃珠、金刚法印、涅槃金莲……”

“如何?都是佛家至宝吧?”沈璃音张开掌中“舍利子”,殿中顿时响起妙法佛音,佛光四盛,土木墙上生长出了灵芝,“我这里还有许多,只跟你换一样东西,你换不换?”

“南无阿弥陀佛。”和尚双手谒印,跪拜面前诸多佛家法器,“南无阿弥陀佛。”

“换不换?”沈璃音捏起咒,许多佛门圣宝就围着和尚转,“我只要一样,六道命轮。你帮我打开藏宝阁的门,这些法器都归你,我不说,你不说,佛祖都不会知道。”

“佛由心生,佛自在心中,佛无处不在。”和尚跪拜起身,双手合佛印,“南无阿弥陀佛,女施主有如此多佛家法器,心中是向佛吗?我可以渡你。”

“哈哈哈哈。”沈璃音捧腹大笑,“笑死人了,你来渡我?你来渡我?我渡你还差不多。”

“女施主。”和尚抬起头,他的身后显出佛光,一切是声音都远离他而去,万般洁净,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的波动,如佛一般,无怒无喜,高高在上地平静而淡然,“皈依佛、皈依法、皈依僧。”

“呵,佛音。”沈璃音的眼中透着冷漠,“就凭你的道行,也想渡我?真把自己当高僧了?”

和尚闭上眼睛,发出缓慢而悠长的呼吸,他闭上眼,可心中自有天地,闭上的是眼睛,可周围的大殿却变成了绿水青山广阔的平原,他的身后是高高的菩提树,万千世界仿佛只有他的存在,寂静地却变动,周围日月星辰轮转,就仿佛过去了千万年,可有只有一瞬之间,在菩提树下的和尚默默地看着这世界变迁,眼中无悲无喜,一切都没有变化,只有树荫下那修长的身影。

佛门秘法——佛像天地。

“这和尚,是想跟我斗法了。”沈璃音站在苍原之上,与那和尚相对,虽无杀机,但周围都是妙法佛音,道行若是不高,早已失了心神。

“女施主,你悟了吧。”和尚作一佛礼,“若你不悟,便出不了这佛的世界。在这里,你杀不死我,我也杀不死你,除非你能悟了,放弃凡尘因果,方能离开这个世界。”

和尚盘坐在菩提树下,念着佛号,仿佛立于世界之外那般的遥远。

“你这和尚,还算有点道行……也不算无趣,我便陪你斗一斗。”沈璃音也盘坐下来,静坐着,闭着双眼,“和尚,你会讲佛吗?”

“会。”和尚说,“女施主能听我讲佛,是最好不过。”

“可佛在何处?”

“处处皆佛。”

“处处皆佛,又何来四大皆空?”

“这……”和尚略一皱眉。

“看我。”

和尚心中一紧,却不自觉地抬起了头。

少女的赤足在河水中走过,她一袭白衣轻纱,在月光下仿佛发着微微的明亮,长发飘散在风中起伏,月色就像是流转在少女的发丝上,被一根红色的丝带系起,露出少女昂起头,露出白暂的脖颈,每一处肌肤都散发着摄人心魄的美。

她从溪水中走来,那双菀玉一般的双足,踩过的每一处都柔媚似水,水中含着她的倒影,一点点涟漪荡开,少女的脸都变得朦胧,可脸上的每一处,朱唇、琼鼻、那双含烟如丝的眼都变得格外清晰。

和尚咽了一口口水,觉着浑身不适,低下头,却看到了水中倒影,和少女的裙摆,她的裙是那么地好看,一尘不染,如梦如醉。

“抬起头。”少女轻笑,“为何不敢看我?你心中……是在想什么?”

“阿弥陀佛!”和尚朗了一声佛号,紧闭着双眼。

“怕你心中无佛。”少女走来的脚步声,踩着点点溪水,如滴入了心中,“此刻,想的是我吧?”

“姑娘,我心中,只有佛。”和尚说。

“你都不叫女施主了,却叫我姑娘了。”少女笑意更浓,“和尚,你心境变了。这里就不再是佛像天地,是你的无间地狱,你心中没佛了,若是有,也是欢喜佛。”

“红尘枯骨,不过是皮囊,一切如梦似幻……”和尚声音微颤,“观自在菩萨,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,照见五蕴皆空,度一切苦厄。舍利子,色不异空,空不异色,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……”

“好一个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。”沈璃音一声当头棒喝,“却为何不敢睁眼看我!”

和尚不答。

“你若不看我,何以渡我?”沈璃音淡淡地说,“睁眼看着我,不然,你心中生魔。”

和尚睁开了双眼,那便看到了少女的眼睛,目光相望,眼中像是空无一用,却又像眷恋万千的痴情,就像是遇见了命中注定的女孩,见到的第一眼,就无法再挪开眼睛。

“我美吗?”少女微笑,艳若桃花。

“你……”

远处响起了钟声,在遥远的地方矗立着的佛塔敲响了古钟,一道霞光从和尚背后的菩提树散发出来,灌入和尚天顶,他猛地清醒来过,摇了摇头,瞪大了双眼,有如怒尊,双眼冒出金色的火焰,“阿弥陀佛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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